theArachne树女士

职业极客女,写作是爱好

【秀朱】1.9 致木棉

“其实,橡树也是爱着木棉的。”

 

*前八篇《澄清》《进展》《宿醉》《家庭聚会》《落英》《同伴》《谈话》《妯娌》,此为第九篇

*灵感源自舒婷《致橡树》,赤井告别过往,结束与朱蒂的长跑

*全文约5500+字

 

东京十二月已十分严寒,就连习惯了纽约冬天的朱蒂也有些受不住。赤井与高层公寓的房东和楼管协商,提前开了暖气锅炉,偌大的套间当晚就温暖了起来。第二天是周末,见她像阳光下的猫咪般舒展身姿,盖着毯子窝在沙发上沉沉睡去,他难得没有将她吵醒激情一晚。他小心地关掉她的游戏主机,收好手柄,轻轻将她抱回卧室,放到两人的双人大床上。他为她塞好被子,吻了吻她的额头。

他回到客厅,阴沉的夜幕在占据一整面墙的玻璃落地窗外散发寒意。他点燃一支烟,喝了口杯中的波本威士忌,托腮皱眉沉吟,仿佛在仔细思考着什么。当指尖烟从整根变成烟头,他深吸一口气,按下工作手机上的短信发送键。

第二天清晨,他悄悄将朱蒂在他腹肌上乱摸的手移开,起身为她准备早饭。待鸡蛋培根和鲜榨橙汁上桌,他解开围裙回到卧室,鼓起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。

“再睡五分钟……”他的睡美人翻了个身,用被子蒙住了头。

“今天不行哦,我们说好的。”他浅笑着从衣柜里翻出一套黑色大衣,扔在她的被子上。

朱蒂睁开了眼,翻身面对同居男友。“是今天吗?”她眨眨眼,凝神问他。

他点了点头,扶她坐起身来。她戴上眼镜,摆弄着内搭白毛衣,显出几分紧张。他握了会儿她的手,安抚她的情绪。两人换上相似的全身黑衣,同去客厅吃早饭。

 

吃完早饭,赤井驾驶福特野马载着朱蒂,往东京市郊驶去。他们开离林立的高楼,经过田园和村庄,穿过郁郁葱葱的行道树,在一处公墓前停了下来。两人开门下车,发现路边还停了一辆白色马自达。朱蒂歪着脑袋看了会儿,觉得有些眼熟。

两人走了一段路,发现这块平时不太有人光顾的墓区门口竟立着个孤零零的身影。那人身穿肃穆的黑西装,头顶绀色帽檐压得低低的,遮住底下浅金色碎发和小麦色面庞。那是赤井昨晚下定决心邀请的人:日本公安的警察,降谷零。

“你来了。”赤井挽着朱蒂穿过马路,少有认真地停在他面前,“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来。”

降谷零掀了下鸭舌帽,表情莫测。三人一道朝公墓内部走去。

他们踏过笔直的大道,穿过无人踩踏的草坪,在一棵樱花树下找到了思念之人的墓。墓碑非常干净,除了飘落的樱花瓣外,几乎没有要清理的杂物。碑石下部是长方体,就像他的事业一样刚正不阿;顶端是拱弧形,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温柔坚定;中央以游云惊龙般的行书刻着:诸伏景光之墓。

“你好,苏格兰。”赤井沉闷地清了清嗓子,发出问候,“我们来是想告诉你,黑暗组织已经消亡,涉案人员都被逮捕了。”话音落下,他以余光瞥了眼后方的零,对方依然一副深沉莫测的面貌。他于是柔和地望向身旁的朱蒂,示意她开口。

朱蒂向这名同行的墓碑庄重行礼。“你好,我是美国联邦探员朱蒂·斯塔林,是黑麦威士忌,即卧底特工赤井秀一的搭档和女友,与他一起负责摧毁组织的任务。”她介绍完自己,沉痛的惋惜便代替了礼貌体面的微笑,“我真不愿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你。你是一名尽职的警察,优秀的特工,人民的英雄。你的故事不应该就这样结束。”

她从黑皮包里取出一瓶麦卡伦威士忌,轻轻放在了墓前的草地上,琥珀色液体在玻璃酒瓶中澄澈透亮。那是她让詹姆斯专门从苏格兰选好寄来的,是007詹姆斯·邦德最喜欢的威士忌厂牌。

朱蒂回到赤井身边,侧头看着他。赤井取下身后的黑色背包拉开拉链,里面是一把吉他,是他在黑组假扮男子乐队时用的那把。吉他的表面擦得透亮,显然最近保养过。

“找不到你那把了,用我的吧。”他缓缓走上前,将它竖在同伴的碑上。他单膝跪了下来,一只手握住墓石上的“景”字,一只手扶住墓碑,像极了四年前夜幕下,他在天台上牢牢握住他的左轮手枪。尽管此刻不如当初,再多的解释也无用了。

“对不起,没能救下你,我真的很抱歉。这是我那段日子里最大的遗憾。”他闭上双眼,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,“对不起。”

他在碑前跪了许久。朱蒂企图上前扶他,降谷零默默伸手拦住。

待他起身退下,便轮到了零。他走到挚友的墓前,微微弯起嘴角,神情仍然深邃,伸出胳膊与他默契碰拳:“安息吧,景。”

三人静静地站了好久。待他转身的时候,望向赤井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释然。朱蒂明白他们仍没有冰释前嫌,但她感到,这名负重前行的多面男精英,终于比从前轻松些了。

赤井对他点了下头,领着女友往大道另一侧的墓区深处走去。

他们在几团灌木丛中找到了半荒废的宫野家族之墓,那对夫妻及其大女儿的姓名依稀可辨。不知不觉间,他脸上发自内心的遗憾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阴晦的严肃。这状态好像有点像在黑暗组织卧底的日子了,朱蒂心想,真有这么不愉快吗?

朱蒂上前清理三人坟前的枯枝败叶,首先便是那女子。左边是她母亲的坟墓,她发现石碑下部潦草地刻着她的婚前姓名,世良艾莲娜。她记得这个姓氏,他母亲和妹妹的姓氏。

“她是……?”朱蒂寻求确认般询问。

“对,那是我母亲的亲妹妹。”赤井肯定地说,“她的两个女儿都是我的表妹。”他将左手从黑色长风衣中抽了出来,放进朱蒂大衣的口袋,握住了她的手。

朱蒂弯了下嘴角,不知道是不是在笑。“我让你们单独待会儿?”她开口问道。

“不,不用。”他赶忙回答。可来不及了,她已抽走了手,退出灌木丛,背对他等待。

赤井叹了口气,再次看着那女人的墓碑时,眼底里有一分愧疚,但更多是无奈和不知所措。事到如今,他总算可以坦诚地面对她,这名有恩于他,几乎为他而死,却从未为他所爱的女子。

他犹豫地看着她模糊的名字。他从不喜爱藤蔓般的女子,温驯地依偎在他身上,用纤细的手臂挽住他,为他做饭洗衣、打扫房间,而他要做的似乎只是匀出一边肩膀。他很清楚,实际从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。她急切地想把自己贩卖出去,不惜用她的生命和妹妹的前途来换;她不关注他的实际身份,不介意他接近她的目的,却也与他没有任何实质交流,从未试图与他相互了解,到丧命前夕还不清楚他的真名。她根本不了解他,却费尽心思地将他绑在身边;不,她依赖的根本不是他,她只是迷上了一具伟岸男子的空壳而已。

痴情、柔弱又乏味,只有无趣的日本大男子才会迷恋那样的女人吧?在那段日子里,当他艰难摆出温和表情看她时,眼中从没有浪漫的愉悦。她博得了他的同情,却丧失了他的尊敬,当她触犯法律的底线,更是亲手埋葬了他对她的最后一分怜悯。若是留在日本做她的伴侣,每天重复无人在意的单调日子,所谓的家只是一间配备了保姆和充气娃娃的旅馆……她想过吗,那种生活不可能是他想要的?赤井摇了摇头,决定不去猜测已故之人的想法。

“那是我女朋友朱蒂。在我来日本执行任务前,我们就交往一年了。”他瞥了眼身后,忍不住笑着向她介绍。如果进展顺利,今天晚些时候,她就不是他女友了吧?他想起车的副驾驶,眨了眨眼,将飘走的思绪拉回来。

“我们保护了你妹妹的安全,消灭了组织。现在志保女士已在欧洲攻读博士学位,不会再有人因你家的研究而死亡或陷入危险了。”他诉说着她唯一家人的情况,冷静到有些淡漠。于他而言,与她家相关实在没有什么美好回忆。

“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惦记,谢谢你包容我的卧底身份;我很抱歉利用了你对男友的渴求,也很抱歉没能阻止你行危险之事。”他诚挚而直接地表达了一段时间来对她的内疚,之后眼神骤然变得犀利,“但你要知道,我是联邦特工赤井秀一,我从来不是诸星大。”

说完,他便转身踏出灌木丛,牵住朱蒂的手。

朱蒂对他笑了笑,没有多问什么。特工的直觉令她很难不注意到,那位日本公安站在稍远处的树荫下,双手插在口袋里,正盯着那片树丛看。宽阔的枝叶挡住了他的面庞,但依然能辨认出他的目光落在宫野艾莲娜的墓碑上。她无意窥探他人隐私,便与秀一道往回走。

他们来到大门口,即将离开这片墓地的时候,背后传来一声呼唤:“赤井——”

两人回过头,形单影只的降谷零停在他们背后不远处。他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。

再次开口时,他神情柔和了下来,以一句话告别了两名曾为他视作敌人的FBI:“谢谢你们。”

赤井嘴角上扬,由衷地微笑。朱蒂则对他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:“要好好生活呀,降谷先生。”她替自己和男友祝愿道。

零望着这对热恋中的情侣坐上红白跑车离去,这才坐进自己的马自达。他最后望了眼身后的公墓,也驱车离开了。

 

“所以,现在去哪儿?”福特野马的副驾驶上,朱蒂问身边人。

“兜兜风,怎么样?”赤井盯着挡风玻璃前的风景,嘴角不住地上扬。

朱蒂笑着默认,这是他最喜欢的约会方式。

当她撑着脑袋欣赏窗外的田园风光时,他眼角余光不停地偷偷瞥她。她不知道,早在他见到她的那一刻,当她顶着一头向日葵般的金发,眨着湖水般湛蓝的双眼对他微笑,她便夺走了他埋藏在心底的所有温柔;当她屏息凝神对准电子靶开枪,她击中的不只是十环靶心,更扣响了他自十五岁起便几近封闭的心门;当她主动告白,对他发出浪漫邀约,她开启了他三十岁之前最绚烂多彩的日子。唉,他怎会忍心将她抛下呢?他意图保护她的安全,却遗弃了她的安全感;他手握方向盘,亲手撞向了他们的感情堡垒,裂痕至今未完全修复。

但她却是那样坚贞地爱着他,固执地不愿放下武器,倔强地待在他身边。她对他露出动人的笑容,驱散组织为他留下的持久阴霾;她也犀利地与他合作行动,处理他一人无法解决的难题。她爱他本人,更爱他们共同的理想和信念,与他一起怀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奋战在抗击黑暗的第一线。她是大家的副指挥官,是她的倾力让摧毁组织成为了可能,也是她敏锐地发掘了酷小子柯南,确保了接下来步步为营走向成功。没有人不爱她,没有人不信任她,没有人不尊敬她——也没有人不知道,她属于他。

并肩战斗,势均力敌,强强联合,他向往那样的伴侣,也始终未忘记自己的心之所向。随着时光流逝,他一天比一天更迷恋她;即使无法以恋人的身份相处,他也不能忍受别人多看她一眼。而在她重新回到他的怀抱之后,他更是意识到,自己一分钟也不想再等了:他想让她定下契约,彻底永远属于彼此。

他将车停在一条河边,放下车窗与她休憩。河上船只穿梭,对岸烟花绽放,一片美好祥和。眼见五光十色的火树银花将她灿烂的面庞映照得透亮,他搂住她体贴地问道:“要不要靠近一点看?”

“好啊,我都不知道今天这里有烟花!”朱蒂按下车窗探头观看,像只快乐的小兔子。

“那你帮我导航?”赤井将头侧向窗外,掩饰莫名的紧张。

“不是你找的地方嘛,怎么不认路呢?”朱蒂埋怨了一句,但还是像往常一样,拉开储物柜的抽屉。她瞧了一眼,疑惑地愣住了,“你的平板呢?这里面只有一个盒子。”

“拿出来吧。”赤井努力表现得平淡,波澜不惊,“把它打开。”

朱蒂拿出盒子端在手中。那是一个深蓝的天鹅绒珠宝盒,用缎带绑着高洁的白色蝴蝶结。她缓缓将其打开,里面竟是一枚戒指。珍贵的天然红宝石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,像他的感情一样浓郁、炽烈而神圣。她抬起头,惊讶地看着他。

“朱蒂,”他终于转过头,望着她的眼睛,吐露一生中最重要的请求,“我们结婚吧。”

朱蒂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茫然。自从六年前他漠然说出那些令她心碎的语句,她便将他除出了她的未来规划。她与他共同抗击黑暗,分担风雨,这便足够了,她不祈求更多。即便半年多前与他复合,她也只是享受当下,仅此而已。

说到底,她和他本来就像两棵树,仿佛永远分离,却又终身相依。然而注视着这块代表他姓氏的热情珠宝,她意识到,自己之所以没设想过与他的未来,是因为就婚姻而言,她从没考虑过别的可能,只有他才能担负起与她的生活。即使没有伴侣和孩子,她也能终身精彩,但若组建家庭,他是她过去近三十年来唯一可能的选择,她只愿同他。

她取下那枚红宝石戒指,主动戴在了自己右手无名指上。“我愿意。”她笑着把手塞进他的掌心,“我愿意!”她大声说道。笑着笑着,就绽出了泪光。

赤井伸手抚过她的面庞,用手指擦去她的泪水,将她紧紧拥入了怀里,久久不肯放开。不知不觉间,他的眼眶也湿润了。从这一刻起,她不再是他的女友,她是他的未婚妻。

烟花大会接近尾声,空中绽放出朵朵最璀璨的红玫瑰。这是世界对他们的祝福,他们会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,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。

 

尾声

每年十二月七日,挚友景光的忌日。降谷零按照习惯,在前一天给四位兄弟扫了墓,单独留在人世的自己终于享受了片刻寂寞时光。然而当晚接到赤井秀一的邀请,他还是决定前往。

在赤井向他女友介绍宫野家的时候,他在后方的树荫下远远望着宫野艾莲娜的墓。曾几何时,那名女医生的记忆是他黑暗中唯一的纯真美好,是支撑他拼搏下去的动力所在。在她失踪之后,他曾无数次设想过她的遭遇,却没想到再次见她却是以警察与犯人的身份,没想到她的研究令日本陷入危险,导致许多人无辜丧命。

在失去挚友的那段日子里,他对赤井,对他们FBI,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憎恨吗?现在想来,或许他一直知道答案。他只是太孤独、太痛苦了,迫切地需要一根锚来固定自己悲惨的人生。在这种情况下,那个冰山般冷硬又全能的美国人似乎成了最好的选择,而他果然替他背负了墓石。面对他锋芒毕露的敌意,他和他的同事给予了他最大程度的尊重和包容,就连他的搭档和恋人朱蒂女士也对他怀着发自内心的照顾。但他却趁她失去重要之人心碎无助的时候窥探她的秘密,无论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,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。他真该向她道歉。

在他向他们道谢告别的时候,她对他露出了向日葵般阳光的笑容,似乎他从前的作为对她的伤害完全不存在。啊,怪不得赤井这么喜欢她。那家伙这次带着女朋友,是来告别过去的吧?或许,他自己也是时候放下执念了。

他看着他们坐上红白相间的炫酷跑车,真是相配的一对啊。他认得赤井的表情,伊达班长走进珠宝店挑选送给娜塔莉小姐的订婚戒指时,也有一样的神情。他弯了弯嘴角,改天让风见以他和公安部的名义,挑选一份贺礼寄给他们吧。

微风吹拂,植物的清香让他耳目一新。他侧头望向公墓对面的恒温公园,发现在一片樱花树旁边,不知是谁将南国的木棉与北国的橡树种在了一起。铜枝铁干,红硕花朵,希望他们都能幸福快乐,希望没有人被遗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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