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eArachne树女士

职业极客女,写作是爱好

【秀朱】果实

“没想到,她早就是他孩子的母亲了。”

 

*独立短篇,基于设想:要是赤井离开前往日本后,朱蒂发现自己怀孕了会怎样?

*有原创角色出场,即赤井与朱蒂的儿子

*全文约8700+

 

最近,赤井总觉得朱蒂有些不对劲。

或许是宅家生活让他终于放松了下来,他变得愈发注意朱蒂了——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比以往更密切地关注她。他没告诉她,来日本之后他之所以有段时间不太联络她了,是因为他发现与她共处一室的时候,自己简直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。无论是公交车上第一次见她扮作高中英语教师,还是夺得水无怜奈后与她同在医院,甚至在启用冲矢昴身份后在商场里。他还是因为她才开始关注柯南的呢。直到现在,她与詹姆斯和卡迈尔同车任务时,他也会破解她的终端,倾听她的一言一语,一举一动。

是因为习惯了她果敢干练的样子,从没见过在孩子面前活泼甜美的她吗?还是因为发觉她单独行动时,总是身穿不同于局里的性感着装?或许是因为他们分别承担了这次任务的重要角色,不再住在一起了?无论如何,当他终于可以在她身上花更多时间的时候,却意外地发觉她好像没那么在乎他了。

他发现,她看手机的次数比以往多了。虽然信息时代,探员的许多工作都要依靠手机,可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?即使与他独处,她也常常旁若无人地在屏幕上操作着什么,有时还会闷声发笑。当她经过提醒抬起头,对上他认真而好奇的眼神,她又会犹豫着移开目光,似乎有些心虚。尽管并未直接交流,他也能从她的身体姿态中察觉出她的不自在。她也看出了这点,可依旧选择不与他沟通,这更令他抓狂。

要是这些都不算,他还发现,她每周都会偷偷藏进某个私密的房间,与什么人通话还是视频。

有什么事需要瞒住队友,连作战会议都可以错过?他可是她男人——呃,前男友——对他们来说有区别吗?到底什么秘密,连他也不能告诉?

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怀疑:难道她有别人了?

 

“赤井先生?赤井先生,你没事吧?”耳旁有希子的声音将他从一团乱麻般的思绪中暂时解脱出来。他这才发现,自己在工藤宅的厨房里心不在焉地剁着砧板,原本要切的胡萝卜和土豆早已从丁变成了泥。这下子又要做失败了,完成后找个借口再送到隔壁去吧。他嘴角下耷,没有一丝笑容,重重地把菜刀放到一边。

“赤井先生,你在想什么?”这位女主人饶有兴致地凑到他耳旁,洞晓天机般地眨眨眼,“是在想朱蒂小姐吗?”

她知道他们的事,他并不意外。且不说这个前女明星本身就是八卦好手,他们之间也一定瞒不过她那明察秋毫的丈夫。不过,自己真的表现得这么明显吗?他看了眼被剁出道道刀痕的砧板,对来教他做菜的主妇撇嘴苦笑。

于是,在她的软磨硬泡强烈要求下,两人在客厅一边喝着橙汁,一边听他艰难地把朱蒂的事讲了出来。

“瞒着男友每周密会,还盯着手机发笑。这么看来,她的确是有可能有了新的交往对象。”有希子托起下巴分析道,“不过,你当年真的用那种借口把她甩了?”她挂起半月眼,不满之情溢于言表,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,仿佛教训不懂事的孩子。

“我们这行是危险的工作,我必须保护她,不把她牵扯进恐怖组织的计划。”赤井自知理亏,低头抿嘴,不愿多谈那段往事,“不过我猜,我这么做是适得其反了……”不仅加深了她对这个任务的执念,还让她不再信任他的感情。他们是怎么走到这步的呢?

“不过嘛,这说明她对你仍然有感情,至少还承认与你的关系。她要是真不在乎你了,也没必要瞒着你了。”有希子的话并没有给他多少安慰,反倒让他愈发堵得慌。到底是谁,能把她从他的眼皮底下抢走?“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,王牌先生?”

“首先,我需要知道我的对手是谁。”赤井一口干完了杯中的橙汁,恶狠狠地说。

 

赤井在这名擅长变装的女演员帮助下费了一番工夫,把纽扣式窃听器贴在了朱蒂的衣领后端。接下来只需等待时机。周六晚上六点,朱蒂与三名同事到工藤宅开例行周会,拒绝了工藤夫妇留下来共进晚餐的邀请。六点一刻,她频频查看手机,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焦急与期待,但当卡迈尔询问她的时候,她又强作镇定地说没事。六点半,她从座位上站起身,向屋内几人说了声抱歉,便带着电脑急匆匆离开房间,走进了宅子西侧的一间储藏室。赤井默默将无线耳机塞入左耳,把音量调到最大。

过了一会儿,在一阵敲击键盘声之后,他的耳边传来了朱蒂的呼唤。这一次,不同于扮作日语不好的外籍教师时有些虚假的热情甜美,她的声音中饱含真心实意的慈爱与体贴。或许因为隔着屏幕,他依然听不到对面的话,但能听出她期待已久的愉悦,似乎一周的阴霾都散去了。若在平时,他一定很乐意见到她这般快活,但接下来他立刻听到了令他血压飙升的对话:

“嗨呀,宝贝,好久不见!这周过得怎么样呢?”赤井皱紧了眉。什么人,居然能让她叫宝贝?他本来以为唤他“秀”已经是她亲密称呼的极限了。而他默许甚至鼓励她这么叫他,自己则对别人用敬称,只对她直呼其名,是他在各路熟与不熟同事面前宣誓主权的方式,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她是属于他的。到底是谁,居然敢触犯他的禁忌?

接下来是一段生活分享,还好她没透露他们的工作内容。赤井就像灌下了一瓶老陈醋,嘴中酸味渐渐满溢。尽管他常以跟踪和监控的方式陪在她身边,但他从没有得到她这么快乐细致的分享,就连他回美国后那两年也没有。是因为那时他们仍然住在同一间公寓里?赤井握紧拳头,竭力安慰自己,忍住跑出去砸门的冲动。

“再忍一段时间嘛,宝贝。再过几个月,最多几个月,妈咪就能回来看你了……”赤井终于忍不住,起身离开房间,三步两步走到她门口,一脚踹开了紧锁的门。对面的人居然叫她妈咪,她和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玩过!

朱蒂坐在一个箱子上,腿上摆着电脑,惊诧地望着闯进来的他。她的屏幕上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,有着不安分的黑发和深绿的上挑眼。如果这还不算,赤井家那富有特色的眼线同亲子鉴定般确认了他的身份。他愣住了。

“妈妈,那是……爸爸吗?”小男孩活泼的声音从视频中传出,率先打破了屋内的寂静。

“马特,你能去找你外婆了吗?妈咪下周再见你。”朱蒂缓过神来,盖上了电脑。她盯着笔记本银灰色的外壳,平复了一下情绪,再次抬起头时,湛蓝的双眼如同一汪湖泊,委屈和歉意几乎滴了出来。

赤井搬了个箱子坐到了她对面,缓缓抓住她的手,宽大的手掌将她包在里面。“把一切都告诉我吧。”他望着她,温柔地说。上一次用这样的语气,还是在车上向她保证不会让她遇到直面犯人的危险情况。

朱蒂几次张口,但都犹豫着说不出话。赤井耐心握着她的手,深绿的眸子中充满了对她才有的体贴。在他的鼓励下,她慢慢将一切向他道来。

 

朱蒂是在他离开两个月后发现不对劲的,她原本还以为只是失恋加压力而停经呢。直到她越来越频繁地头晕气短、心跳加快,即便不出外勤也疲劳乏力,几次险些晕倒在办公桌前,被詹姆斯勒令休息三天。那天早晨,她望着镜中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,去药店买了验孕棒。两道红线,她怀孕了。

她到一家私人医院做了检查,当然用了假名字和假住址。孩子五个月了,胎动明显,在B超中向她挥舞着两只小手。她眨了眨眼,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眶竟然湿润了。即使明白这是孕期母体激素改变造成的,她还是允许自己在这美妙的动容中沉浸了一会儿。为了自己,为了一切,哪怕只有片刻。

接下来两天,她都躺在租来公寓的床上,独自一人,思绪万千。一年之前,她搬进了这间公寓,与他共度二人世界;一年之后,这里依然有着两人,只是没有了他,而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失去了方向,不知未来如何是好。

当她意识到她将肚子里的宝宝视作一人,便明白自己已做出了决定。她将双手轻轻放在肚子上,计算胎动次数。十二小时胎动数三十六次,是个活跃的小家伙呢。

她望向窗外,中央公园的树木在夜色下挥舞着枝杈,显出几分阴郁晦涩。可她明白,当明天的太阳升起,它们又会以挺拔的身姿迎接晨起的市民。在当前的境况下,她将面对的麻烦多半会超过值得的瞬间,可她决然一意孤行。这是一个新的生命,而她尊重生命,就像他一样。

向总部请假的过程比她预想得容易。她本来编了一大段说辞,想在不告诉詹姆斯太多情况的同时让他批准假期。他是黑暗组织任务的指挥官,是赤井的直联上线,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知道。然而银发上司只是看了她一眼,没有多过问,便给了她八个月的长假,最后叮嘱她尽早回工作岗位。

接下来五个月中,她搬回了加利福尼亚,住到了养父母斯塔林夫妇家里。八岁那年,她父母双亡,为这对同为特工的夫妇收养。他们是她父亲的朋友,对她查清父亲案子的想法一直十分支持。正是在他们的关爱和培养下,她才成长得这般勇敢而坚韧,一往直前地追求她所想要的。供她读完大学后,他们便搬到加州一幢别墅中,享受退休生活。她从没想过,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寻求他们的帮助。

她在斯塔林宅中生下了孩子,是个男孩。黑发绿眼,像他父亲一样;而她无奈地明白,自己也像他父亲一样,无法在他身边久留。她真不想这样麻烦爸妈,可她没有多少选择。他们富有经验,知道如何走完收养流程,如何隐瞒孩子的身份,以及在紧急情况下,如何确保他的安全。有了他们的呵护,至少宝宝能健康成长吧?

每周一次,她与宝宝视频见面;每月一次,她设法回去看望他们。平日里她沉浸在忙碌的特工生涯里,私底下她却默默记录了宝宝的每个成长瞬间:第一次坐起来,第一次学会爬,第一次走路,第一个说的单词……她无法经常与他见面,错过了他人生最初几年许多重要瞬间,而这一切都无法与人分享。几年来她艰辛、愧疚,然而她尽了全力。

 

“朱蒂……”赤井默不作声地听完,百感交集,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许久,他才问出一句,仿佛明知故问。不觉间,他的声音哽咽了。

“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只会让你分心,而我不能让任何事影响这个任务。毕竟这是你即使牺牲我,也要摧毁的组织。”说到这里,朱蒂坚定了起来,像他当年对她一般理直气壮,至少听起来如此。赤井眼眶湿了,却依然恳切地看着她。她咬紧了嘴唇,想继续强硬几句,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,怅然若失,“你离开家人,避开母亲和弟妹,远走他乡,只为完成使命……我怎么能让一个前女友的意外妨碍这一切呢?

“秀,我很抱歉把这件事瞒着你,但我希望你能试着理解。生下马特是我的决定,我不想让他成为你的负担。我本打算等一切结束再告诉你的。

“按照美国的法律,你得支付他的一半抚养费。但要是你不愿意,我也不会强求。我靠自己也能做到。”此话一出,她竟感到了难得的轻松。秘密终于大白。无论如何,她今后都不用再伪装和隐瞒了。

“哦,朱蒂,朱蒂……为什么……”即便这一时刻,他的她仍旧顽强而固执,不敢对他有丝毫企盼。她怎么就不明白,他从没有爱过别人呢?赤井终于忍不住,一把将她揽入怀中,用两条钢筋般的手臂死死将她扣在怀里,如同洪水中的流民紧攥漂流的救生艇,又如树木在秋夜降临时全力挽回随风而去的落叶。

朱蒂愣了一下,却下意识地抱紧了他,抚摩他宽阔的脊背,如同从前她无数次做的那样。这一刻,她等待太久了。他本该成为她的依靠,却成了一支利箭,穿透她的心脏离去,留下空洞在风中发出阵阵回声。

赤井眼前模糊,便深深闭上,让她粉色的针织衫吸收眼中的盐碱。他抛弃了他深爱的女子,他孩子的母亲,比他父亲当初还要残酷无情。这些年来,他努力追寻父亲的踪迹;王牌特工、顶级狙击手、银色子弹,他将一张张闪光的证书收入囊中,铸成直捣黑暗组织核心的武器。然而在执迷不悟中,他却重蹈了父之罪责,成了他最不该变成的模样。多讽刺啊。

若不为守护最爱之人,银色子弹又为何用?

朱蒂安静地趴在他的怀里,就像一只考拉拥着她的树干。他是那样强壮而温暖,而她已经五年没有体味,没有与他这样心心相印了。而现在,她的肌肉记起了那种感觉,一种紧贴他时才有的震颤。她不由自主地将头埋到他的心口,倾听他稳健的心跳。他的身体是她的乐园,他的怀抱是她的城堡,终于令她从磐石化为流水,冲垮了她为自己打造的坚实堤坝。

她在他怀里大声抽泣,毫不客气地用他的白羊绒衫擦拭眼泪,将这几年来的所有委屈与苦涩倾泻到他的身上。而他安然接纳,捋着她的金发,吻去她脸上的泪水。

“我知道,我知道……我是个狂妄自大、胡作非为、幼稚可笑的混蛋。我伤透了你的心,或许永远也无法弥补。但在此之上,确实有一件事,你该向我道歉。”他柔和对她说,没有放松怀抱的力度,“你真的应该早点告诉我的……朱蒂,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爱。”

是啊,要是她告诉他,他一定不会跟她分手,不会去接近另一个女人了。他想了想,自己甚至愿意放弃这次任务,回日本只为带她与家人团聚。他能体会失去父亲的感觉,他怎么忍心对他的妻儿做这样的事呢?

待他怀中的她安静下来,他扶她站了起来,抓着她的手臂就往外走。他打开门,发现有希子正猫在门口,显然听到了他们的所有对话。她对他们抱歉地笑了笑,随即开启了一场如真似假的“感动落泪”大型演绎。

然而他却无心理她,无心搭理朱蒂之外的任何人。“去哪儿?”朱蒂被他拉着走了几步,趔趄停下问他,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。

“去选戒指。我们下周就结婚。”赤井轻柔地抚净她的眼角,不容争辩地说,“我五年前就该这么做了。”

 

 

彩蛋1

“所以,你一直都知道?”两周以后,赤井得意地向他的上司展示无名指上的戒指,谈起新婚妻子早已为他诞下孩子的事实,却发现他一点也不意外。事实上,他居然这么晚才发现自己爱人这个不难拆穿的秘密,他还有些难以言说的不屑。

“是啊。”詹姆斯淡定到轻蔑地说,“你忘了吗?朱蒂的养父母斯塔林夫妇也是我的老朋友。她请假离开时身形已开始臃肿。只要猜测方向对了,剩下的很容易证实。实际上,你儿子的社会安全卡还是我暗中帮忙办妥的呢。”

“那你,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赤井单手扶额,无奈地说。他还以为他是站在他一边的呢,不然他也不会将假死计划告诉他了。谁能想到,这位长官保守的远远不止他的秘密呢?

“朱蒂选择不告诉你,不告诉任何人,哪怕是我。我尊重她。”詹姆斯云淡风轻,言语间却添了一丝郑重,“而且,她的理由充足可信。这个任务实在太重要了,我们输不起。”

“所以你明明知道,但在她面前假装不知道,同时暗中帮助我们的儿子?”赤井摇了摇头,有点不敢相信,“对不起,我还以为……我以为你希望她能早点与我复合,幸福地跟我在一起。”他看似随意地移开目光,犹豫着说。

詹姆斯长长地叹了口气,转身直视这位不平凡的属下。他下垂的眼角中流露出难得的严厉,令赤井第一次感觉到,他已经是个饱经风霜的老长官了。

“听着,朱蒂还是孩子的时候,我就认识她了。我看着她长大,将她训练成熟,她就像我的女儿。不要以为你比我更能理解她,知道对她来说什么是最好的。

“你们最初在一起,我其实并不支持。我认为对她而言,你不见得是个好影响,你太强大、太任性了。我觉得内心深处,她也知道。她明白有一天你会打碎她的心,可她仍然义无反顾地扑进了你的怀抱,就像飞蛾扑火。而我信任她,所以也信任你。

“诚实地说,在我看来,你们之所以今天才兜兜转转地走到这步……你实在只能怪你自己,赤井。”

“我……”赤井缓缓坐到一旁的沙发上,双手交叉撑住额头。他以前从未听过这名年长慈爱的上司如此严肃地批评自己。他的话句句属实,甚至不能算批评,却让他深受打击,彻底沉默,说不出话。许久,他才喃喃自语,“我以为一切都要为了任务。”

“是啊,她也是这么想的。”见他一副焉了的模样,詹姆斯的语气缓和了些。或许上一段说得太重了?不过刚刚那句倒是没错。正是因为这样,五年前他才会离开她,而她也一直不告诉他真相,即便两年前两人团聚,她依旧执拗地不打破他们间的僵局。活到他这个年纪,看到这对小情侣别扭地不肯放手去爱,他实在觉得不值。

他从橱柜里拿出一套英式茶具,又从抽屉里取出茶包,从容不迫地烧水泡茶,将杯碟递到赤井手中。“对于我们这样的人,任务永远不会结束。总会有下一个使命召唤你,下一场危机只能由你解决。要是你想等一切安定下来,再去追求幸福……那么你们两人总有一个等不到那天。

“所以,珍惜与挚爱度过的每一天吧。别让同情和愧疚阻断你的心声,别再以保护的名义伤害她,别再让她作无谓的等待了。”他将自己杯中的茶水啜尽,离开了房间。赤井是个聪明人,他无须多解释。

望着屋内陷入沉思的属下,詹姆斯·布莱克指挥官回想起了自己的年轻岁月,想起了那些为他所辜负的女子,他多么希望当初也能有人将这些道理敲打进他年少轻狂的脑中啊。此刻,这对快乐的新婚夫妇眼中只有彼此,但愿他们能避免他的命运吧。

 

彩蛋2

马修·斯塔林小名马特,今年四岁,住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。自从记事起,他就与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。他的母亲很久才来看望他一次,而他从未见过他的父亲。

或许因为相貌英俊,聪颖过人,他从小就深受社区里女孩和老人的欢迎,却成了大男孩们集体霸凌的对象。他们抓住他不寻常的长相和谜一般的身世,骂他是没爹的私生子,不知哪来的野种,甚至有传言说他是他母亲被黄皮黑帮侵犯的恶果。更要命的是,还真有人相信那一套,考虑到他外公外婆和妈妈都是金发碧眼的欧罗巴人种,而他却是黑发绿眼的混血儿。

好在马特从不打算任人欺侮,他几乎是一学会走路,就无师自通地会了战斗。即使面对比自己大几倍的对手,他也能利用手边的玩具、树枝或砂石,绝不给对方好果子吃。回家后,少不了外婆的一顿教训和外公的连声叹气,可他从未停止为捍卫自己而战,还将这种保护延伸到了其他受欺凌的孩子身上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,他对他身世的疑问越来越大。终于有一天,他好不容易等到了母亲的探访。夜晚,她到他床前哄他入睡,他小心翼翼地张口询问,绿眸中有着远大于年龄的成熟:“妈妈,我真的没有爸爸吗?”

“傻孩子,你怎么会没有爸爸呢?”母亲将他额前一缕黑发捋到耳后,宽慰地笑着回答,仿佛早已想好了的答案,“你爸爸呀,他只是现在不方便见你。那不代表你没有爸爸呀。”

马特用被子遮住半张脸,只露出眼睛。他似乎想多问点什么,但又开不了口。

“所以……那些欺负你和你同伴的大孩子,你给他们好看了吧?”母亲把被子移到他嘴巴下方,调皮地眨着眼,“外婆都告诉我了。”

小马特惊讶地望着她。以前从没有人鼓励地问过他有没有打赢,他们总是一脸失望又无可奈何,对他进行无聊的道德说教。他观察了片刻,确认她是真想知道后,骄傲地说:“当然了,上周有个家伙块头是我的两倍,伤得和我一样重。”

“很好,这正是你爸爸会做的,保护自己和弱者。”朱蒂摸了摸儿子的头,耐心地对他说,“但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拳头解决的。你长大了,就要学会用这里。”她点了点他的脑袋,微笑中带着严肃。

马特躺在床上,点了点头,若有所思。最后,他迟疑着开口问道:“那我什么时候……那我还能见到他吗?”

朱蒂的睫毛微微动了下。“总有一天,你会见到他的。我保证。”她塞好他的被子,亲了亲他的额头,关灯离开了房间。

当天夜间,马特实在忍不住好奇。他等母亲走远后,轻手轻脚地起身,躲到客厅门口偷听到了她与外婆的谈话。他的父亲竟然是联邦调查局的王牌,还创下过700码狙击的记录!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,但听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。母亲没有骗他,他安心多了。

凌晨一点,他趁家里的大人都入睡,踮起脚尖溜到朱蒂的床前。他拿起她的手机,用她的指纹解锁,翻起了手机相册。他在四年前一张照片中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:一个戴帽子的高个子男人,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黑头发和绿眼睛。母亲灿烂地笑着,依偎在他怀里,他搂着她,嘴角挂着淡淡的笑,瞥向她的眼中充满了宠溺。

他应该就是爸爸了吧?

马特满足地放下手机,回房睡了。这下子,他什么也不缺了。

 

母亲又要去出差了,好久不能再来陪他。像往常一样,不知何时才能回来;同样像往常一样,他必须帮忙保密,不能告诉任何人。马特早已习惯,不哭不闹。她保证每周都和他视频,他希望她能信守承诺。

那天上午,他早早起床,守在平板前等待妈妈的来电。每星期只能见她一次,他总是格外珍惜。他发现,从前她常在车上或室外与他视频,现在却总在室内,像是某间大宅的小房间,偶尔还会听到门外喊她的声音,这天也不例外。他与她通话到一半,竟有人破门而入,冲了进来。

镜头前是一名戴针织帽的男子,满脸惊讶地望着他。尽管剪短了照片上的一头长发,那双罕见的绿眸依然让他一眼认出了他:“妈妈,那是爸爸吗?”

屏幕对面的两人相视无言,可母亲委屈又愧疚的眼神早已告诉了他答案。有生以来第一次,他见到了他的父亲。

 

几天后,他的住处收到了一件匿名包裹,是寄给他的。里面是一根棒球棍和棒球手套——他一直想要一套棒球器具,羡慕别的孩子能和爸爸一起打棒球——还是成人职业选手用的。尽管对他的小手来说大了些,不妨碍他兴奋得上蹿下跳,乱挥乱舞。

除此之外,还有一把一比十狙击枪模型,一盒左轮手枪木质拼装玩具,一顶黑色棒球帽,两颗塑料子弹串成的钥匙扣,用颜料涂成了银色。他的心中突然有了很好的预感,期盼着本周与母亲的视频。

那一天终于到来,母亲的来电却比平常晚了十来分钟。就在他和外婆担心出了什么事,想打电话过去询问的时候,朱蒂终于上线了。视频画面还未传来,她的笑声便传到了屏幕前两位亲人的耳中。

待画面终于正常,他见到面前有两人。朱蒂身穿浴衣,心情舒畅,红光满面。往日平静面孔下隐藏的焦虑不安完全消失了,此刻她在身旁男子的臂弯里舒展身体,还带一点小姑娘的羞涩。她身边的男子头戴贝雷帽,身着衬衫马甲。他的右臂紧搂她的腰,左手将她的右手抓在掌心里,即兴奋又有些不安。他的母亲父亲。

“嗨,你收到我前几天寄给你的包裹了吗,马修?”在朱蒂的眼神鼓舞下,他默默吸了口气,尝试着对他说出了第一句话,“我能叫你马特吗?”

他望向母亲,她对他报以微笑。于是,面对这名就像长大版他自己的男子,他先是缓缓点了下头,而后又重重地点了两下,憧憬而肯定。

“马特,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男子大方地继续问道,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喜悦。

“你是我爸爸。”他口齿清晰地大声说道,“你好,爸爸。”

他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将头埋进了父亲的肩窝,眼泪从她好看的面庞上流下。他的父亲对镜头前的他抱歉地笑着,亲吻她的额头,拍着她的脊背安抚她。他是说错什么了吗?

然而灯光一闪,他看见了母亲和父亲无名指上的戒指,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。

他莫名放下了心。他有预感,他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人。

评论(59)

热度(755)

  1. 共69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